高杉晉助夢見了好多事。

他夢見他回到了長州，回到了私塾。

正值春分，院子裏的櫻花開得絢爛，孩童們嬉笑打鬧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撫下了落在書頁上的櫻花瓣伸了個懶腰，接著就聽到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那般溫柔的嗓音，很輕很輕，輕的幾乎不真實，聲音飄飄柔柔散了開來，越離越遠。

“晉助。”

“……老師。”

他伸手想去觸摸著不真實的一切，但是指尖觸碰的一瞬間場景迅速的轉換，刀劍相撞而火星四濺，刀身映出日光慘淡，映出鮮血淋漓，橫屍遍地，四處都彌漫著血腥味，令人作嘔。

猛地睜開眼睛，手中的被角已經被汗液浸濕。大口呼吸，突然而來的光線讓高杉覺得分外刺眼，睜開眼是模糊的一片，勉強辨認得出是在戰地帳篷裏面。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門便被人使勁摔開，他只能瞇起眼想適應突然嘈雜起來的空間。待光線正常後，他才看清身邊站著幾個焦急的人影。

“啊啊矮杉你終於醒了！”

“高杉你醒了？身體感覺怎麽樣啊對了你實在是太不小心了吧你看你哦對了你睡覺的時候有沒有踢被子啊剛剛醫療隊才肯我們進來我們可是很擔心你的啊我連蕎麥面都吃不香啊還有弦夕……”

“啊哈哈哈，娼婦你醒了就好啊哈哈哈。”

“什麽叫做連蕎麥面也吃不香啊假發，你不是每天都吃得很大碗的嗎！”

“不是假發是桂，銀時你再叫錯一次我可真的對你不客氣了。”

“……”

高杉承認，他現在雖然聽著這些聲音很惱火，但是聽到那熟悉的要死的欠扁的話語，突然讓他感覺很慶幸。

“高杉你的左眼——”桂突然出口的話語打斷了這一如往常的鬧劇，銀時和阪本都停住了話語，把他的話語用視線擋了回去，桂又找不到安慰的話語，只好站在原地。

高杉這才發覺左眼已經被層層繃帶纏緊，過了幾秒擡起手摸了摸被繃帶覆蓋著的左眼，能感覺到繃帶後面那駭人的空洞。

頓了頓，高杉才語氣平淡自如的開口：“沒關系，一只眼睛罷了。”

短暫少有的沈默。

“……啊……沒了眼睛的矮杉還是矮杉嘛。”銀時撓了撓頭首先打破了沈默，他挖了挖鼻孔一副不在乎的表情轉移了視線沒去看高杉。

“……”桂和阪本沒有再說話，也只是點了點頭。

後來高杉和三人去看了弦夕，她依然在昏迷中，但是高燒已經退下，估計也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弦夕醒來的時候高杉和其他人剛剛攻下了一個天人部隊。

她首先沖到的高杉的帳篷裏，不顧那有些發軟的身體，然後她站在帳篷門口看著高杉剛剛包紮過的受傷的手臂還有那左眼上的繃帶，一臉糾結。

高杉感覺到弦夕的存在，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擦拭著手中沾滿血跡的刀。

弦夕小步地挪了過來，看著他手上的動作，心疼的看著他的左眼，一副想幫忙又怕弄痛他的模樣。

“你在幹嘛？”高杉又擡起頭，看著弦夕那小心翼翼的動作有些好笑。

“……我……”弦夕盯著高杉一會，又覺得有些詞窮，不知道從和出口，然後掂量了一下才呢喃般小聲的開口：“你的眼睛……抱歉……”如果我當時跑快點的話你就不會失去左眼了。

高杉收回目光，“和你沒關系，不需要你道歉。”

弦夕還想楞了楞再說什麽，就被高杉打斷了：“而且，是你幫我擋下了那一刀的吧。”

“……誒？”眨了眨眼楞住，腦子過濾了這段話好長一段時間，弦夕才記起來自己身後那道還沒有愈合的傷是從何而來。

“你的傷根本就還沒好吧，是背著醫療部隊偷偷跑出來的吧。”一語擊中要點。

“……你怎麽知道的啊……”似乎自己小時候做的事情真的沒怎麽有瞞過高杉的眼睛，好吧，除了自己偷偷把鈣片和牛奶塞到他的背包裏的事，不過他好像也知道了吧。說實話，弦夕還是有點害怕高杉的，在他生氣的時候，是只有一點而已，一點哦。

高杉輕笑，“想都不用想是你求天然卷把那些人引開的吧。”阪本肯定會馬上洩露的，桂是肯定不會同意弦夕這種做法的，應該就是弦夕她用什麽又收買了銀時吧，不過銀時那家夥也是靠不住的主，目測應該不能撐多久。

“……”所以說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啊！

“你還是快點回去吧，不然待會被假發嘮叨。”高杉起身把刀佩戴好，就走出了帳篷。

“……好吧。”自認倒黴的弦夕只好跟在高杉後面屁顛屁顛的跑回去了。

癱倒在硬邦邦的病床上的時候，弦夕眼眸的光亮瞬間暗了下去。

高杉的氣息變了。

果然是這樣，繼吉田松陽死後，因為幕府的背信棄義鬼兵隊幾乎全滅，高杉晉助在那時也失去了左眼。於是修羅的野獸覺醒，嘶吼的聲蠶食著人的神經。

高杉晉助逐漸沈默下去，眼底的黑暗越來越濃重。

他的眼裏逐漸燃起的是燒毀一切的淒慘烈火。

染滿鮮血的背影帶著絕望的悲傷，卷起混沌的氣壓，黑色的野獸躁動不安。

仿佛修羅一般。

看著高杉一步步走向深淵，任誰也無法阻止的變化，弦夕和那三人只得站在那，一種無力之感不可抑制湧上。

終究還是有什麽改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節差不多攘夷就結束了咩哈哈哈，我決定把弦夕丟到夜兔星去，應該……[遠目]

總督SAMA真是帥爆了帥爆了嗷嗷嗷！！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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